生活與體制:可持續的食物生產

文:曾妍

廣東話稱工作為「搵食」,即是一切努力,只是為了找得到食物。食物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是人們賴以生存的能量來源。可是香港現在的工作,已甚少直接地生產糧食。在分工愈見精細的世界,我們要怎樣確保有足夠的糧食,供給不同地方的人去享用呢?

在「糧食與可持續發展:本地糧食系統,糧食政策與全球協作」國際研討會裡,各與會者即以亞洲的經驗,說明當地糧食體系作為體制的一部分,如何因應各地社會變遷而展現不同的型態。而食物是每個人的生存基本,是每個生產者與消費者的日常。在中國、香港、沖繩、西爪哇的案例裡,各地國家、庶民、商家等角色互相影響,交織出回應社會各人生活需要的糧食體系。下文將以人們「生活」與「體制」的互動為切入點,回顧第一節開場的四位講者的分享內容,一同探索「亞洲可持續食物生產」的生命力。

第一節由加拿大滑鐵盧大學的斯蒂芬妮・斯科特(Steffanie Scott)開場,以「中國的可持續飮食和糧食體系變化:挑戰與機遇」為題,聚焦在南京城市中,國家主導體制以支持國民生活的案例。在過往物資困乏時,國家以米糧作為主要的供應目標,到後來強調非主糧的蔬菜供應和價格穩定,官員推行政策的成效會受到上方考核,以確保體制的穩定,達到城市糧食自給率高的目標。與此同時,民間為求自保,因著食物安全的考量,串連起可信的有機耕種農場,形成社區支持農業(CSA)的聯盟。而國家體制以公眾利益為依歸時,則可投放資源將有機農場規模化,防止商家的壟斷,創造實踐可持續農業的環境與土壤,滿足人民對安全食物的基本生活需要。

第二場題目「重新思考香港具抗逆性、可持續食品生產的可能性」,由香港有機生活發展基金林志光分享更多香港民間在面對農糧生產逆境的經驗。相比起南京,香港的都市農業以食物自給率和國民生產總值等貢獻來說,數面上是微弱的。然而,林志光認為這樣的式微大論述並未能捕捉香港農業相關人士的實際生活狀況和變化,以致體制不能有效支持其發展。他與團隊透過農業持續發展基金資助的「香港農業3.0」計畫,由庶民生活角度出發梳理香港蔬菜產業鏈的歷史與現況,了解近年有機耕種發展、青農因社會關懷入行、社會行業支持本地出產等最新狀況,促使充滿人們生活自主考量的道德經濟體制運作。林志光總結,本地可持續農業不能忽視經濟以外,如環境、文化等層面的多功能性。

第三場由日本團隊宇都宮大學本傑明・施拉格(Benjamin Schrager)、大阪公立大學佐久眞沙也加兩位,分享「可持續的阿古豬:在沖繩優質豬肉品牌的發展中考察原生種阿古豬的角色與價値」的主題,講述了由人豬共住的生活到利用品牌作阿古豬規模生產的爭扎故事。阿古豬在古時由中國引進位於今日沖繩的古琉球國,豬舍與人的住屋緊密相連。直至二次世界大戰,美日在沖繩的戰役令島上平民與豬隻大量死亡。後來,日本本島人也覺得阿古豬的生產不夠效率,本應更見式微的阿古豬卻自八十年代左右獲得關注,認為阿古豬代表人與家畜的連結,亦是沖繩人的生活方式。在品牌營造之下,阿古豬與相關料理成為沖繩特色,公司混種生產阿古豬肉,已與過往由家庭小規模飼養的形式大有不同。就阿古豬意義被品牌化的命運轉折,研究者提醒若以可持續性為目的或走向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化生產,反而更應思考人與自然,包括經濟作物和禽畜等之關係。

第一節最後一場是印度尼西亞大學雷諾・阿里菲安西亞(Rhino Ariefiansyah)
主講的「西爪哇的農民降雨觀測活動:在氣候變化中預測農業生態的不確定性」,為我們分享西爪哇農民在面對國家協助難以觸及,以及傳統節氣宇宙觀在氣候變化中失準的體制雙重失落之下,如何透過民間組織的農業氣象學習活動,找到可以應對極端天氣挑戰的農耕方法。西爪哇農民在嘗試監測天象,與研究者和氣象學家學習的過程中,察覺天象與動植物的關係,重新累積在地知識,反而更能理解傳統節氣的設立機制。Ariefiansyah從中總結傳統宇宙觀是一種認識世界的方法,並非一成不變或理所當然的。因為農民基於生活需求和知識探索的興趣而起的集體行動,使得知識與科技的想像更為多元。

四場演講分別展現亞洲各處在不同層面的可持續食物生產嘗試,中國以國家主導維護人民食物安全體系,香港在民間的食農實踐趨向多功能道德經濟,日本在商業規模生產與生活文化意義中有所爭持,西爪哇農民在氣候變化時體制失效中重掌在地知識。期望這樣的嘗試和實踐經驗,令我們在「搵食」求生存的同時,得知生活因應環境而變化,體制可以隨之建立、拆解或適應,兩者不斷互動,以成為可持續的食物生產之推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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