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N
要吃到健康、生態友善的本地農產,得先有一班本地小農仍在努力經營。而這些本地小農要能夠生存下來,亦多有賴消費者及當地社群的理解與協力。但支持農夫的CSA社群是如何經營?如何讓理念在人裡面生根?小農自己又可怎樣找到自己的定位和特色,於競爭激烈的市場中生存下來?由Why到How,落手落腳實戰,總是步步摸索過來的學問。
一、在台灣推動「關顧人和土地」、「簡樸生活」的CSA組織「樹合苑」,由2007年開始建立,創辦人陳孟凱在論壇當日便分享了組織十多年來的成長歷程。
孟凱回顧,樹合苑的路,大致分為幾個階段。第一階段,他們多辦農夫市集,鼓勵消費者與農夫直接交流,同時也辦農場參觀、食品加工體驗工作坊,讓消費者更深入認識生產者的狀況。到後來,到他們開始儲到一批認同市集理念的消費者,遂開始花更多心力經營志工社群。他們建立了社區貨幣,促以物易物,設計各種培訓和體驗活動,推動「合作」的意識。
到社群漸趨穩定,他們再由志工組成的社群,發展成有全職人員處理核心營運的組織。近年,見到有人希望將食農發展成他們的slash工作,樹合苑工作人員亦累積到了更多經驗,他們於是再找地方建立「第二人生創生學苑」,加強硬件裝備,好配合開辦各種課程、讀書會,培訓一班食農學人在地方創業自立,成為「協槓職人」。而那前身是釣蝦場的教育基地本身,也示範了各種樸門(permaculture)設計,如節能建築、回收雨水、生態廁所等。
從分享中聽到,整個社群/組織,大致可分成「消費者」、「愛好者」、「志願者」和「協槓職人」幾個以投入程度來區分的成員層級──前者最保留城市思維,後者最貼近和關心鄉村生活──以對應崇凱的核心思考:「如何培育人去經營社群?」
經營社群/組織,難免想起很多常見的困難:如何能讓人留下來?通常是在什麼條件下人會願意投入更多?由較寬鬆自發的義工社群,發展需要有正式員工的組織,社群的驅力想必很不同,怎樣過渡,又處理兩者之間的張力?怎樣讓背景各異的大家合作得來?
關於經營的關鍵,記得孟凱提到幾點。包括他提到「溫度、感動與愛」是「經營一個關顧人和土地社群」的重點(這很台灣嘛,翻譯過來或者是所謂初心)。也為了建立成員的合作意識和能力,他們在不同階段引進了不同的思想資源,如先以「合作學/賽局理論」來設計志工培訓體驗,以及後期引入以審議式民主為宗旨、支援橫向組織運作的「羅伯特議事規則」。硬件基礎方面,當他們決定要培訓職人,就真的設置基地,配備更專業的廚房、加工室、廚藝教室。可感受到,他們是希望從軟件和硬件上,都盡力支援有意投身參與的成員。
在分享中,也稍感受到樹合苑的經營,跟一批剛退休人士的需要很能互相配合。孟凱分享到,他們當中不少志工都是剛退休人士。他們剛告別了舊有的關係網絡和人生角色,有相對多時間心力,甚至一定的經濟和社會資本,財政未必是最急切的需求;他們會追求「健康」養生,亦想求心情「健康」,渴望建立新的關係,想有落手參與的機會。換句話說,這批人是較易有條件和誘因去參與到這場生活運動之中。以孟凱的用語,他們是想尋找「第二人生」的協槓職人。經營一個社群,總需要各種條件的配合。找到適合的人,想來這也是樹合苑得以經營至今,並持續成長的原因之一。
二、來自新加坡的創業家Chelsea,則見證著另一種打「逆境波」的年輕能量。語速甚快、能量活潑的她,當日在論壇上分享了她繼承父親於1981年開創的「裕廊靑蛙農場」,這十多年來的經營策略。(是的,是個在香港很難想像的小農領域,一個養青蛙的農場。)
農場現在共14個職員,其中7人是家族成員,養殖了近2萬隻美國牛蛙,既當成食用青蛙,做成新鮮或冷藏蛙腿、雪蛤膏售賣;也會把蛙肉製成狗糧,跨進寵物市場;也辦環境和食品教育,市民可以前來農場參觀、餵飼,即場吃;也做護膚品開發。而Chelsea亦關注環境可持續的課題,做了不少朝向zero-waste的安排。
可以想像,養殖如此一種偏門的兩棲類動物,並當成食物,的確不容易討喜。筆者和其他參加者最初聽到,也確實頗為驚訝。若要承繼父業,那可如何開拓出一個小眾的利基市場?Chelsea知道這些困難,所以沒打算建立青蛙的可愛可親形象為招徠,於是更注重投放資源在R&D上,從營養學和科學研究的角度入手,嘗試殺出一條血路。
當日聽她雀躍道來:蛙肉是充滿新型蛋白質的來源;而青蛙以皮膚來飲水和呼吸,有能力再生細胞和天然防腐物質,能護膚,亦能加快燒傷的皮膚復原;貴價的「養生養顏」雪蛤膏,確有高達52%的膠原蛋白、18種胺基酸,能抗衰老;還有展示農場內的導賞教育活動照片,那乾淨明亮的專業健康格調,很感受到,那是一場打得漂亮的逆境波,韌力十足。這些既是開拓niche market的營銷策略,背後也是落足資源去做研究的功夫。Chelsea和她的養殖場,都展現出很清晰的自我定位。